有些沙啞的聲音，仿佛是嗓子因為失水過多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彈性方才震動出來的音色。

那片原本波動起來的黑暗，突然是靜止了下來。

黑暗中，那名武王強者原本正要模糊起來的輪廓也是一下子頓住，重新得恢覆了清晰。

另一邊，全身上下斷裂了不知道多少骨頭、五臟六腑都是受到了不同程度損傷的莫雲，本應當無力地躺在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然而，此刻，他卻是用雙手死死地撐著地面，滿是鮮血的身體仿佛是九節鞭一般，一節一節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站直身體的剎那，小腿有些發軟地踉蹌了幾下，但迅速地就是被他穩住身體。

他那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白如同女鬼一般的面色，表明了他身體狀況的糟糕至極，然而他的一雙眼睛，卻仿佛是兩座熊熊燃燒著的火爐，幾乎要向外噴出實質般憤怒的火焰。

如果視線可以殺人，想必那名武王強者哪怕實力再強，也已經死了無數次了。

“哦？居然還能夠站起來？”

那名武王強者的聲音之中，終於是第一次多出了一抹訝然，顯然，身受如此重傷的莫雲，居然還能夠站的起來，這一點完全是出乎了他的預料。

他可是親自檢查過莫雲的身體，全身上下，除了幾處關鍵性的骨骼之外，幾乎沒有一處骨頭是完好無損的，雙手雙腳部位的骨骼，雖然沒有直接斷裂甚至粉碎，但也是都出現了大大小小程度不一的裂痕。這樣的損傷雖然不至於令莫雲廢掉，但也絕對不足以支撐他繼續站起來。

骨骼的傷勢，對於武宗之上的強者而言，算不上什麽大問題，畢竟到了那個地步，以他們對於靈力的運用程度，完全可以以靈力暫時地接續斷裂的骨骼，做到不至於影響自身的戰鬥力。莫雲一個小小的五重武師，顯然是不具備這種能力的。

最為可怕的，還是莫雲體內的傷勢，五臟六腑都是掛了彩，這種傷勢，哪怕是武宗強者，也是斷然難以繼續保持戰鬥力，更遑論莫雲區區一個武師了。

這種種傷勢累加在莫雲一個小小的武師身上，換作其他任何一個武師境界的人，身受這種傷勢，就連喘口氣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氣，更遑論是站起來了。

然而眼下，莫雲居然是硬生生地拖著如此傷勢的身體，強自撐起了身體，虛弱瘦削的身軀仿佛是一棵纖弱的松樹，雖然看似弱不禁風，實則卻是有著足以對抗狂風暴雨的挺拔，慘白的臉上燃燒著熊熊的怒意，冷冷地盯著黑暗中那道重新清晰下來的身影。

對於莫雲眼中的怒火，那名武王強者卻是顯得不以為然，他明白對方的怒意來自於哪裏，畢竟，換位思考一下，若是陪伴自己許久的武器，被人損壞成這個樣子，換作是自己也是會怒不可遏的。

“怎麽，你莫非還想繼續下去？”

瞧得莫雲始終只是死死地盯著自己，半晌都是沒有半分言語，那名武王強者終於是開口道：“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要說是再接我一指，就算是你自己強行再動用幾分靈力，恐怕身體整個都會散架，你的全身骨骼之上裂痕太多，已經經受不住再有什麽壓力。”

“為了你自己好，我勸你還是乖乖地放棄，不要逞一時意氣，否則的話，留給你的只有陪伴你下半生的後悔。”

那名武王強者淡淡地道。他這話並不是危言聳聽，若是莫雲不顧傷勢，繼續動用靈力，所造成的後果，很有可能是他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如此高的負荷，整個人徹底的廢掉，下半輩子甚至只能在病榻上度過：“現在的你，已經不適合再繼續接受考驗了，離開這裏，好好把傷勢養好吧。這裏的武技，已經和你無緣了。”

一片沈寂之中，莫雲沒有回答，他用實際行動告訴了這位武王強者，他的選擇是什麽。

他的雙手極為艱難地緩緩擡起，雙手合十之時，十指仿佛頂著巨大的壓力一般，艱難但卻無比堅定地捏出了幾個印決。

隨著他這幾個印決的掐出，頓時，他的體內本就所剩無幾的靈力，再度是奔湧了起來。

他那全身上下一百多塊布滿了裂痕的骨頭，此刻在靈力的沖擊下都是朝著他的大腦發出了疼痛的信號，哪怕是一頭大象的粗韌神經，在這般劇烈疼痛的沖擊之下都要揚鼻長嘶，四逃奔鳴，然而莫雲卻是牙關緊咬，楞是沒有發出一聲痛哼。

只是額頭滾落下來的汗珠，卻是顯示了他正承受著何等巨大的痛苦。

“真是一個不顧後果的小子啊……”

瞧得莫雲如此不顧自身傷勢，也要強行繼續下去，黑暗之中，那名武王強者的身影也是發出一聲輕笑，似是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只是話語之中的欣賞之意，卻是愈來愈濃。

莫雲這般倔強的性子，讓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年輕時候的他，也是這般倔強，這般意氣用事，不顧任何後果，意氣風發，從來不向任何人、任何事低頭。

而正是因為他的這種無畏之氣，方才支撐著他一步步走向高處，最終成為了一名武王境界的絕世強者。

只是……後來所發生的那件事情，卻是令得他意志徹底地消沈，再也沒有了當年的無畏與意氣風發，只能是以外表的灑脫與不羈，來掩飾心中的落寞與傷痕……

“我會讓你明白……意氣用事的代價的！”

似是被莫雲觸動了心中的記憶，那名武王強者話語之中的笑意緩緩收斂，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冰寒之意。

莫雲的這股性子，和當年的他實在是太像了。

而正是這股輕狂無懼的性子，在發生了當年的那場變故之後，給了他無與倫比的打擊。

此刻莫雲的這般樣子，已經是觸動了他心中深藏起來的、被表面的放蕩灑脫所掩蓋住的傷痕。

那根先前已經是兩次都令得莫雲鎩羽而歸的手指，再度是緩緩地點出黑暗之地，光與暗交錯映照其上，仿佛一把割裂光暗的利劍，刺向那身體內的靈力正在狂暴湧動著的莫雲。

莫雲的雙目鋒銳如同一把絕世利器，寒芒四射，在他的體內，靈力氣旋近乎枯竭，其中蘊含的所有靈力，幾乎分毫不剩地被莫雲全部調動了出去。

只是，僅僅這些靈力儲量，似乎還是遠遠無法滿足莫雲的需求。

感覺到體內靈力的空虛，莫雲的眼中閃過一抹狠戾之色，望著眼前一點點刺過來的手指，莫雲的體內，那根粗壯的、純粹由靈力凝聚而成的經脈，此刻………居然是開始了燃燒！

沒錯，就是燃燒，本就是由靈力凝聚而成的經脈之上，墨色的靈力火苗跳動著，那條粗壯的經脈開始融化，化作最為原始的一道道靈力，重新漫入莫雲的體內，以補充莫雲匱乏的靈力。

“這小子……”

這樣不要命的做法，就連那名武王強者也是吃了一驚，僅僅只是為了補充不足的靈力，居然將武者賴以為生的經脈都是給自我破壞掉。這種自斷後路、不計後果的方式，居然僅僅是為了對抗這區區一次考驗？

“這種行為，已經不是一句倔強可以蓋過去的了，說是愚蠢才很貼切一點！”

這位武王強者原本對於莫雲僅存的部分欣賞，此時此刻也是已經蕩然無存。正值年少輕狂的年紀，心中有無畏之氣是一件值得稱讚的事情，然而眼下，莫雲的這般行為，已經不能夠用無畏來褒獎了，愚不可及才是最貼切的形容詞。

在那位武王強者看來，哪怕是莫雲燃燒體內經脈，暫時地獲得了足夠的靈力儲量，也絕對是接不下自己這一指的。

而已經燃燒掉的經脈，想要重新接續起來，無疑是難如登天，就算他身為武王強者，也是對此束手無策，毫無辦法。

這樣的意氣用事，僅僅只是為了一場試煉，非但不能取到任何的效果，還會徹底地將自己的前途給葬送掉。

這不是愚不可及是什麽？

莫雲卻是一點也不在乎那名武王強者心中在想什麽。怒火充斥著他的心頭，此刻的他，只有一個想法。

這狗屁考驗，自己就要通過給他看！

體內的經脈燃燒之後，提供的大量靈力，終於是令得莫雲沒有了那股空虛之感，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飽滿的充盈之感。

他手中不斷變幻著的印決終於是停止了下來，

“玄雲………”

身體內外不斷傳來的撕裂之感啃噬著他的痛覺神經，卻沒有辦法令他的聲音有絲毫的顫抖，他的聲音冷厲，一字一頓地道出了剩餘的幾個字：“裂天掌！”

轟！

整片空間剎那間震動起來，一股難以言明的壓力瞬間籠罩整片空間，這裏的黑暗顫抖著，仿佛在這股莫名的壓力下崩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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